「欸!請等一下!」

     在我快出校門口時,有人叫住了我。是在理工大樓和我講話的那個女孩子。

    「我想起來妳在講誰了。謝晴韋是我們班的交換學生。他和晴韋很熟,妳有事情就去問他吧。」她指了指走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另一個男孩。

     前往榆樹林的路上,我的腦中不停重複著那個男孩所說的話。他的一字一句,好像很模糊,卻又好像很清晰。我不知道要怎麼去接受他所說的事情,我的心,如同一隻貓在鋼琴鍵上亂跳所發出的陣陣琴音一般,紛雜、混亂。

    「晴韋說,他來這裡,是為了要找出他父親的秘密。他來這裡之前,他的父親因為癌症過世了。在整理他父親遺物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張他爸爸和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除了照片外,他還發現很多很多已經寫完,卻沒有寄出去的信件。每封信全都表明了一個事實──他的父親愛的另有其人,而不是他的母親。

      他去問他母親那個女人是誰,可他卻得到一個驚人的事實。他母親告訴他,她和他父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雙方的家長都希望兩個人長大後可以結婚。可是他父親和他母親卻從來都沒有對對方有過心動的感覺。晴韋的母親告訴他,他脖子上那條他父親臨終前給他的半月形葉狀項鍊是他父親和那個陌生女人的定情物。但這些都還不是最令他震驚的。他說,他其實不是他父親的兒子,他真正的父親,在他出生前就拋棄了他的母親。

      在那個年代,女孩子未婚生子是一件非常不名譽的事情。而正巧,那時候他的父親拿到了茱莉亞學院的入學通知。他父親的家人一直都很反對他父親和那陌生女人在一起,便以不要阻礙他父親的前途為理由,叫那個陌生女人離開。但晴韋的母親告訴他,除了那個原因,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那個女人要使她的離開得以讓晴韋的父母親結婚。那個女人知道那是晴韋父親家人一直希望的事情,而她也曉得,晴韋的的母親是無法承受未婚生子這件事所引來的那些閒言閒語的。

      所以在那女人離開後,晴韋的父親就帶著晴韋的母親到美國去結婚了。而晴韋也是到他母親告訴他這件事後他才明白,為何他的父母親雖然感情很好,卻從來都不睡在同一間房裡。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已經找到答案所以離開,還是他放棄尋找這個未解的答案。總之,妳想再見到晴韋可能很難,因為他已經辦休學離開了。」

      媽媽曾經告訴過我項鍊的秘密,她說,半月形葉狀的墜子,其實若有兩個的話,它就可以組合起來變成一個心形。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鍊,那兩片葉本來有相聚成心的可能。但現在,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機會。小白和我之間的連結,看來,似乎遠比我想的,還要更深、更密切。

     憑著直覺,我走到那片榆樹林的其中一棵榆樹旁。不為什麼,只因就只有那棵榆樹正好種在柳樹的旁邊。兩棵樹中間的泥土,看來已有被人挖掘過的痕跡。不出我所料,泥土裡埋了東西。我把埋在土裡的玻璃瓶拿了出來,拔開塞住瓶口的軟木塞。捲成筒狀塞在玻璃瓶中的的紙上畫著一個男孩子,我想,那就是爸爸當初的模樣吧。濃濃的眉、澄澈的眼和高挺的鼻樑,他迷人的五官構成一張溫和的笑臉。而在畫紙的最下端,出現了我極熟悉的字跡。

     「榆樹,於冬末春初時,先開花、結果,而後才長出綠葉。榆樹錢飄落之時,也正值柳絮紛飛的季節。榆樹錢落,似乎即代表了別離。與你相處的這段日子,是我這一生當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就在我要離開你的現在,正巧值榆樹錢落的時刻。也許,上天早已注定了我們不能永遠相守的命運。」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我要的答案,而小白,應該也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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